英国老人享受的居家护理背后，政府到底是怎么做的？

最近一段时间，英国居家老年护理费用上涨速度之快，引起了全社会关注。英国居家护理机构Care Homes 2014年平均900英镑的费用竟一下子涨到了2000英镑，上涨的原因有老年护理需求加大、护理人力成本上升等等。虽然英国应对需求的挑战值得引起我们警示，但英国形成的一套严谨的养老护理体系还是值得中国深思和借鉴的。

20年前，英国取消了医院长期护理病床，为65岁以上老人提供多层次的医院外护理计划，只要是在医院外接受护理服务，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家里附近的护理机构，通常被称为“居家护理”。根据英国统计局的数字，65岁以上的老人已经超过1140万人，约占总人口17.7%的比例。

这些护理计划大致分为两类：一是留在家里接受护理。老人们可选择居家远程护理Telecare，也可雇佣长期护理员负责日常生活料理，甚至可选择24小时长期护理服务。另外，地方政府（各个County Councils）负责提供一系列康复设施设备，帮助老人恢复自理能力。这些设备都能干啥呢？举个例子，假如一个老人需要起床上厕所，这些设备可以很精确地把老人从床上“运送到”到厕所，再由厕所“运输”回床上。这样的设备在国内一些康复医院也可以见到，在英国，这些设备可以安装在家里。

我们接下来重点介绍一下远程护理服务，也许对于国内热衷于发展养老、远程医疗、护理的资本来说，有些借鉴意义。发展远程护理，最主要的原因是解放更多人力成本。英国国家NHS很慷慨地为远程护理付费了，这些远程设备用来帮助那些较为自立的老人。

老人也可以选择远程护理（Telecare），地方政府必须免费给老人提供这些远程监测设备。什么样的居民才可以享受Telecare？首先，居民必须接受一系列的评估，评估由地方政府来负责，在英国，地方政府负责提供社会护理等公共服务。Telecare的评估涉及十项内容：一，是否可以自己准备食物以保证体内营养足够；二，是否能独立清洗衣物；三，大小便是否能自理；四，是否可以根据天气变化增减衣物；五，是否能安全地到户外活动；六、是否能保持家里足够干净和安全；七、和家人、邻里的关系是否健康，是否是独居；八、有能力完成工作，可以接受训练、教育等等，包括体能训练；九，可以安全地使用地方机构提供的设施设备；十，可以很好地执行护理相关要求。这些评估指标是不是非常直观？不难看出，需要远程监测的老人们基本上可以自立解决问题。

Telecare 会涉及一系列远程监控设备。如果老人们是独自居住，他们可以使用各种警报器。第一种是便携式的警报器，这些警报器都可以在网上或市场上买到。一旦警报发出，在一定距离内，人们都可以听到警报声音。第二种是在家里可以固定安装的警报器，功能和可穿戴警报器差不多，但不少固定警报器有自动开锁功能，一旦警报激活门锁会自动打开，方便邻居进入施救。第三种也是便携式警报器，老人可以把她它戴在手腕上发送信号，警报接收器可以安装在护理员的房间或者室外，当老人求救的时候，护理员就可以自固定的地方听到报警。

如果有家庭成员或护理员照顾老人，还可以使用更多设备。一是防止滑跌的监测器，这是一个和电话关联起来的穿戴设备，如果老人前倾20度或者更多，并且8秒钟内没有移动迹象，设备就会发出信号，自动拨响关联的手机。二是低体监测报器，用来监测体外温度，如果温度降低到一定数值，警报就会激活。三是癫痫发作监测器。监测器一般是平不在床上，可以区分出正常运动和异常运动。当癫痫发作的时候，设备会监测到乱颤等运动的异常。如果这种乱颤发生一段时间，而且传感器发现患者已经离开床（设备通常是人为患者癫痫发作从床上掉下来了），警报就会发送。四是梦游监测器，这种监测器一般会安装在床垫或者门口，老人从床上起来的时候传感器受到压力会给照顾者发出警报。当老人开门的时候，警报器一触即发，照顾者就会知道老人要出去了。

除了在家外，老人们还可以去Care Homes 机构接受护理住院，很多地方也称之为安老院。Care Homes分为两种，一种提供居住，另一种附加了护理服务。我们国家医养结合就是这个意思。

在英国，有16.5万个居家护理机构，这些机构分为两种类型，一种提供住院服务，另一种是住院＋护理服务，后者必须有资质合格的护士。这些Care Homes 既有社会举办的（Private），也有慈善基金会和政府举办的(Public)。居家护理机构和地方家庭医生、医院医生和地区所在地的护士们必须密切合作。目前，在居家护理机构的住院老人已超过30万，如果加上选择护理服务的老人，已超过40万人。

上面所提到的这些老年护理计划，都是由英国NHS和地方政府（Local Authories）提供者的，他们的筹资方式和支付方式不同。

NHS 提供的护理服务叫做“NHS Continuing Healthcare”，这是一系列打包付费服务，包括远程护理、Care Homes、24小时长期护理等等服务，顾名思义就是NHS医院的院外延伸服务，NHS负责筹资、个人无需支付。

CCGs（Clinical Commissioning Groups）会根据标准对老人的资质进行评估，此机构全权负责地方医疗服务管理，由全科医生GPs组成。CCGs会评估以下内容包括：需要什么样的服务；服务需求是否复杂；需求频率如何、疾病严重程度如何；风险评估。一旦老人符合资质，NHS就会为老人支付医疗和护理服务。

其次是地方政府（Local Authories）提供的护理服务设施。假如老人没有通过NHS服务资格，CCGs会建议他寻求地方政府的帮助。

地方政府提供的社会护理服务是政府与个人共同筹资的。地方政府必须免费提供的社会护理设施包括：护理需要的设施设备，包括通迅设备、远程监护设备。花费小于1000英镑属于居住类的护理。用于残疾人在家独立行动的康复设施和设备。

在地方提供的护理服务中，个人需要支付一部分费用，甚至支付全部费用。英国制定了政府支付下限。下限评估的标准主要是看老人的收入、税收和失能程度。如果一个老人的年收入超过23,250 英镑，他就要全部自付护理费用；如果收入低于23,250 英镑，地方政府则会为老人支付护理费（PS：英国的支付下限和护理支出多少无关）。

23,250 英镑在英国相当于什么收入水平呢？根据BBC引用英国统计局的报道，2014年英国居民平均年收入是26,500英镑。我们可比较一下不同的职业，卡梅伦首相的年收入是142,500英镑，收入最高的是首席执行官，年收入是117,700 英镑。医生的收入排在第四位，年收入70,646英镑。低于23,250 英镑的职业大多数为体力劳动或技术含量不高服务业，比如美发师、厨师、服务生、清洁工等等。2016年，英国将护理护理费用支付下限降低到了11,800英镑。

不过，英国地方在护理支付理念上将发生变化。从2020年开始（原本于2016年执行），英国将实施护理费用自付上限（cap on care costs），一旦患者自付护理支出超过上限数额，地方政府将负担这些护理需求 ，自付上限不包括日常花费——房租、食物和设施，自付上限为72,000英镑。与政府支付下限的标准不同，自付上限是按照护理支出费用来划分的，而政府支出下限是按照工资和收入来划分的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英国地方提供的社会护理是在法律的约束下进行的。首先，社会护理必须遵守英国人权法案（UK Human Rights Act），被护理的老人享有生命权，自由权，被尊重的权利（包括个人、家庭乃至通信设备），不得被虐待。第二，英国出台了Care Act 法律，并多次进行修改。最新的2014版法案对地方政府的职责，资质评估体系，费用支付体系，人身安全，市场监管，护理标准，护理培训教育职责等都作出了详细说明。第三，根据Care Act的要求，英国CQC（Care Quality Commission）机构会对护理的质量作出评估，并公开公布。

最后小结一下，英国居家护理计划，实际上就是国内非常热门的医养结合、居家养老、长期护理、远程医疗等大健康产业，国家也一个劲儿地呼吁资本进入这一领域。但一个行业的健康发展不是单靠热钱就可以搞定。建立怎样的筹资模式？如何建立行业服务标准？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服务质量？由哪个机构来监管服务行为？政府的具体职责到底有哪些？假如这些基础问题没有清晰的解决方案，养老护理行业发展也只能是野蛮发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