习以为常 周六门诊,排队候诊的病人并不比平日少。有一部分是工作日不方便请假的上班族。人之常情,可以理解。
就像夜班时遇上没有急症的病人来急诊换药,不在白天门诊规定时间换药的理由是:上班没时间。
偶尔自我调侃:什么时候,下班后能去银行开个户、去某某部门盖个章……因为不想在工作时间请假。
出门诊,话少了,诊室里的人觉得你敷衍。话多了,诊室外的人觉得你啰嗦。不管最终跟多少人说了多少话,连自己都没时间理会:膀胱受了多少委屈?
医护人员必须理解患者,因为那是本份;患者要能理解医护人员,那绝对是情份。换位思考,不是所有患者都有情怀尝试做一次医生、护士,但每个医生、护士一生中都有可能不幸成为患者。
门诊挂号后,有电子叫号系统,有候诊显示屏,有协助分诊的护士。
如果遵守秩序排队进入诊室的患者有权利要求提高就诊体验,那么诊室外排队候诊的其他患者就有义务遵守规则耐心等待。
猝不及防
然而,总有人不请自入,进门第一句话:大夫,用了你的药,疼痛越来越重,你怎么给我治坏了?
任何听到这句话的医生都不得不中断思绪、内心一惊:你是谁,我做错了什么?
任何在诊室内就诊和诊室外候诊的其他患者,听到这句话时,都可能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代入感:这个医生,到底行不行啊?
行不行,得“病”说了算。
两天前的晚上,这位30出头的男性患者,因为“不可描述的痛”来到急诊,目的很明确:“大夫,我痔疮犯了,给我开点痔疮膏吧。”
痔疮膏,副作用忽略不计,但也不是你想要,我就能随便开。
按照惯例,左侧卧位,灯光和目光所及之处,并没有发现与“疼痛”相关的痔,真正的“痛点”隐藏在肛门外1厘米右手食指所及,看似正常的皮肤下面:不是肛周脓肿,就是去肛周脓肿的路上。
彩超证实局部感染、尚未液化,血常规支持感染,静脉抗炎联合局部外敷,嘱病情变化随诊:待时机“成熟”,再切开引流。
自觉两天前的诊疗过程滴水不漏、无懈可击。
但,两天后肛门疼痛加重,大脑选择性遗忘。我尝试帮助重拾记忆,并建议他去输液室完成现有的最后一次“静脉抗炎”后,按序就诊,接受二次查体。他默许。 未曾想,大约1小时后,门外惊现男高音“独唱”,不知为何,继而男女“对唱”……
我后来得知,是分诊的中年护士为了阻止二次插队,遭到这位输液后返回的患者叫嚣、辱骂。
我后来得知,男高音结束前,女声愤愤地抛出一句:看完病你别走,等我下班后,你在医院外面等我。
他最终也没挂号。
但我查体证实,肛周脓肿已然液化,需要切开引流。
而他,选择去药店买药,继续观察。
抑或,他还能有别的选择。
拭目以待
治病就像拔河比赛,有时是医患同心战胜疾病,有时是病魔太强无力回天,更多的时候,是僵持不下,一起努力延缓疾病进展。
比赛赢了,皆大欢喜。
比赛输了,不奢望患者能对并肩作战的医生护士说:“我们都已尽力”。只希望,患者或家属别抱怨:“都是你(们)的错。”
至于门诊挂号、排队候诊,其实是医患双方对比赛规则的尊重和遵守。
在之后的几天里:
2019年12月29日,西安市长安医院,一30多岁的男子带孩子在急诊就诊时插队,被护士拒绝。后因该护士扎针做皮试时孩子哭了,男子便认为是护士在报复,随即将护士打倒在地……医院科室负责人、保卫科人员到位后对家长进一步劝说,但其仍然不依不饶,继续对护士进行辱骂和恐吓……警方受理报警后1月5日发布通报:已决定给予其行政拘留十日的治安管理处罚,并已送拘留所执行。
北京@西城警讯日前发布通报:2020年1月1日15时许,周某(女,41岁)带其父到北大人民医院急诊看病时,因有其他患者排队候诊,周某要求提前“加塞”就诊,被拒绝后,遂对当值医生进行辱骂和言语威胁。周某的行为严重扰乱医院内就医秩序,西城分局依据 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》对其处以行政拘留5日的处罚。北京警方对各类伤医、辱医违法犯罪行为“零容忍”,将坚决、快速处置,依法严厉打击,坚决维护正常医疗秩序。
真心希望,2019年12月24日6时同行的鲜血,不是轻于鸿毛。
真心希望,黑暗过后,幸存的同行能盼来黎明。
但愿,下一次面对“插队患者”的辱骂时,守护出诊医生的分诊护士,能够有信心、有勇气用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》捍卫自己的权益和名誉。
毕竟,不是所有体制内的护士,都能像这位“血气方刚”的中年护士一样,在气不可遏却受制于一身护士服的束缚时,还有勇气对插队骂人的患者说:下班后医院外面等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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