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我们病房里有临时搭建的一个重症监护室,每天会产生很多医疗垃圾。有一位60多岁的阿姨做保洁工作,她个子很小,弯腰打扫时几乎看不到。有一次我见她解开了防护服,在大口喘气,忙说,你干什么,医院里面都是病毒,她说刚打扫好,防护服太闷了,喘不上气……”上海德济医院援鄂护士田定远讲到这里,声音突然哽咽住了,无法再说下去。
“步入辉煌: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—白衣天使主题影展”1月29日开幕,影展的开幕影片及重点展映纪录影片《武汉日夜》用镜头记录下了疫情突发时武汉的日日夜夜。当时正参与援鄂工作的田定远就出现在了这部纪录片里,在开幕式上,他和影片导演曹金玲一起向观众分享了影片背后的故事。
武汉日夜
田定远在武汉一共待了45天,他还记得自己护理的第一个病人叫李伟,是一名校车司机,康复出院的时候瘦了20多斤。照护他时,田定远一直鼓励李伟,“有空到上海来,我带你去看东方明珠。”李伟则说,“等我好了,先带你在武汉转转吧。”这样的床边絮语很感人,但曹金玲并没有把它们都剪到影片里。
《武汉日夜》由电影频道出品,30位战疫摄影师在一线取景拍摄,一共1066小时的素材。影片从去年4月开始剪辑,拍摄则一直持续到10月,边拍边剪,后期制作与前期同时进行,这也是电影的罕见操作模式。
最终呈现在大银幕上的《武汉日夜》电影成片为95分钟,以疫情最前沿医院重症监护室的医护人员及病患为主线,以深夜运送孕妇的志愿者为辅线,展现了平凡的医护人员及百姓在疫情面前不舍昼夜、不惜生死、守望相助、共克难关的温暖故事。曹金玲介绍,剪辑时的第一步是挑选出素材中所有打动人的部分;第二步则破解电影主题;在这基础上再基于电影形式本身的标准筛取。
在《武汉日夜》中,田定远护理完一位阿婆,准备离去时,阿婆却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,带着呼吸机的她无法发出声音,只是默默地流下眼泪。这一段镜头打动了很多观众,田定远回忆,拍摄时已经认识阿婆很久了。“她从病轻到病重的过程我都历历在目,病越来越重的时候,还没有到昏迷之前,我过去她都会握着我的手。我想她握着我的手的时候,有对病房的恐惧,有依赖,或者更希望我待在病床旁边。但是我们要跑病人,要在病房之间穿梭。她每次都尽可能握着不让我多走,我也会尽量多陪她一会儿,多握握她的手。”
田定远的素材是比较多的一个,最多的镜头是奔跑。“镜头在追他,他在跑,穿着防护服,又戴着防护眼镜,连上楼也是在跑,跑向患者。”曹金玲还记得偶尔能在素材中看到他坐在两个门中间休息,整个人仿佛瘫了下来,眼睛也是失神的,看起来特别让人心疼。“很遗憾影片最后没有放进来,但是那些素材特别棒。”
随着病情加重,阿婆最后不幸去世,手机上还有很多未接电话。如今回想起来,田定远觉得很遗憾,没能在她清醒的时候,多让她和家里人打电话沟通。
跟拍田定远的摄影师看完初稿,生气地来找曹金玲理论,“那么感人的画面你怎么没放进去?我拍的时候我掉眼泪了。” “其实那天他陪了阿婆很长时间。”曹金玲缓缓道来隐没于海水之下的故事:那天,田定远帮助阿婆拨通了孙子的电话,陪在她身边和家人聊天,一会儿给她擦擦脸,一会儿给她喂点水,紧紧握着她的手说,“阿婆不要担心,你亲人不在身边,我就是你的亲人。”
“我们最后没有把这句话剪进去,但相信通过影片当中所呈现的镜头,观众能够体会得到。这种病房没有办法有陪护,老人在那个时候,其实是把田定远当成了他的孩子和亲人,才会那么依赖,而田定远正是把她当做亲人一样的陪护。”曹金玲说。
《武汉日夜》的重点落在人的情感上,通过个体的情感体验传递人文关怀以及社会责任。上映后,曹金玲最喜欢清华大学教授尹鸿写的一篇影评,“武汉难忘的日日夜夜虽然过去了,但我们从电影中看到的是事件中形形色色的人。”
第一次在北京看到电影时,田定远很紧张,他很期待自己在片中是什么样子。第二次观影时,他则带着去武汉时的心情,回忆起当时的爱、温暖和感动。曹金玲已经看了几百遍成片,在首映时,她坐在适合观察观众反应的位置上,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投入进去,被片中的人物所牵扯。“我们没有把这个片子的节奏铺得很满,对于疫情,大家是有共同经历的,电影是和观众在电影院里共同完成的。”